传不传,在淡不淡耳 董其昌一生好禅,书法“以淡为宗”,禅味缭绕期间,他的论书著作便取名《画禅室随笔》。清何三畏评其书:“天真烂漫,结构森然,往往有书不尽笔,笔不尽意者,龙蛇云物,飞去纸腕间,此书家最上者。” 书不尽笔,笔不尽意的书法意境,在董其昌看来,唯“淡”可以成之。 赵孟頫有“用笔千古不易”之说,董其昌加上了一句:用墨亦千古不易。他从柳公权的真迹中得到了启示:“自学柳诚悬,方悟用笔古淡处。”从此,他的书法努力追求“淡”的意境,在萧舒中开彊拓土,纵横万里。在自己的书论中,他曾严正地告诫后人:用墨“尤忌浓肥,肥则大恶道也。” 从用墨开始到结字到章法,董其昌以“淡”为最高追求。观董其昌的书法,处处可见以“淡”取胜处,每每深得简淡萧散的意趣,一派舒朗宽绰,风华自如,成为一代书法高峰。 董其昌对“淡”推崇备至。他以自己的书法实践深刻地指出:“作书与诗文同一关捩,大抵传不传,在淡不淡耳!”大约淡则虚,虚则大,大则久。淡之中才会走出具象的束缚,才会有包罗万象的胸襟和手段,正如好的小说往往充满哲学味道,万千气象,像一张普罗秀斯的脸“变幻无常,可随时呈现不同形状并具有极不相同的面貌”,而不仅仅状摹一花一草,一人一事而已。老子说自己的“道”什么也不像, 因为“若肖,久矣,其细也夫。”道,到底有多大?看你各人的目力和心境。 唯有淡,才会有心灵的虚空,也只有虚空才会弥漫天际,遥不可及。 何以“淡”?还是苏东坡回答得好:“文采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实非平淡,绚烂之极也。”淡以工为前提,没有深刻的功夫,淡是枯死,是故弄玄虚,农村跳大神的便是。但是没有淡的自觉追求,难成浩大气象,终生坠入恶道,何以会有传世之作?为文如此,为书如此,为人如此。推而广之,万事万物莫不如此。 耳边响起京剧《空城计》里的精典唱词:“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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