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念的运作机制 ——马克斯?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读书笔记
马克斯?韦伯，生于1864年，严父慈母，父亲是公务员，典型的享乐型人格，母亲是虔诚的教徒，典型的宗教型人格，作为韦伯一生关键词的“矛盾”从出生就已经开始了。1869年，韦伯随父亲到柏林任职而迁居柏林。1882-1888期间求学和服兵役阶段，主要在海德堡大学学习。1889年以《论中世纪商业团体的历史》获得博士学位。1891年以《罗马农业史》获得大学授课资格。1897年父子争吵，老韦伯负气旅行途中病逝，韦伯因此而愧疚，出现神经官能症的问题。因病于1898-1899全薪休假，1901疗养，1903因认为自己无法履行作为教师的天职而选择退职。1905美国之行，促成了这本《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的写作。1915年写作《诸世界宗教的经济伦理》，是对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的更进一步。1919年做了《以学术为业》和《以政治为业》两篇著名的演讲。学术代表的沉思型人格与政治代表的行动型人格之间的矛盾，贯穿韦伯思想生涯的始终。1920年韦伯去世。1921年韦伯的巨著《经济与社会》整理出版，这本皇皇巨著是以1909年韦伯受出版社邀请写作《国民经济学概论》的内容为底本整理而成。如果马克思的社会理论的核心词汇可以被简化为“社会存在”，那么韦伯的社会理论的核心词汇就是“社会行动”。行动者，是把上述属于韦伯，也属于那个时代的人的矛盾统合和划界的最终根据。 韦伯生活的年代是“普鲁士崛起”的时代，工业革命让英法成了超级国家，韦伯的年代，民族国家已经成为了西方国家形态和国家间关系的基本计算单位。英国资本主义了，法国也资本主义了，那德国行不行呢？资本主义到底是什么？它到底是怎么来的？这是韦伯的基本问题之一。 比韦伯早些的卡尔?马克思已经系统的讨论了资本主义的问题，如果从今天的社会学角度来看，那种分析显然是哲学意味更多一些，社会学意味少一些的。从柏拉图以来的本质主义思维路向来看，西方传统的思维方式认为，真相的原因总是唯一的，如果不是唯一的，那就是还没有分析最深处，所以结论兜兜转转就归到了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韦伯并不反对从生产的角度来思考资本主义问题，但他并不认为这种决定是单一方向单一推动的。就好像，人确实是没有了肉体，精神也就无从谈起了，但精神成什么样，并不是全都由肉体决定。马走日象飞田是必然，怎么下这盘棋的问题，从这里，才刚刚开始。韦伯的命题要解决的是为什么这盘棋，在这里，下成了这个样子。韦伯思想中有明显的康德的影子，所以，韦伯思想中康德哲学的划界思路也随处可见。生产的作用不能否定，但也不是一种可以无限制滥用的公式，所有的理论都必须在某个有限的范围内才能起到作用。韦伯如果不是那一时期多元理论的最初倡导者，也肯定是那个时期多元理论的重要思想源头。 当将资本主义按照理性化的不同划分成古代资本主义和现代资本主义之后。新教伦理的核心观念中与这种理性化的资本主义发生关系的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个体直接面对上帝，不再通过教会来完成与上帝的沟通，因信称义。二是世俗生活被肯定下来，投入到一种职业开始被看做一种符合教义的行为，韦伯在生病期间，在大学一再挽留他保留教职的时候，依然从大学退职，坚持的理由就是把这份职业看做是天职。三是预定论观念的出现，造就了一套评价体系，因为只有少数人才能够得救，那么谁才是那个会得救的人呢？因为特点一人与上帝直接沟通，上帝没有直接给出具体的评价标准，那么在世俗的评价标准中的优秀的出类拔萃的人，也就和得救发生了关联，但教义中毕竟还是有诸如苦行戒条一类的内容约束的。这就造就了那个时代努力勤奋的去赚取财富却节俭朴素的生活方式。这种评价标准的世俗倾向造就了入世禁欲主义的生活形态，但是世俗化，也同样注定了，这个标准会随着世俗评价的变化而有所变化，比如，早期的虽然勤劳赚钱但还朴素节俭，后几代人，特别是到了上世纪末到今天，就已经不再是入世禁欲为主的形态。 新教伦理中绕开教会直面上帝的观念，让人们能够获得更多的个体自主性，人们对于信仰的确信不再是通过已经腐朽的通过售卖赎罪券来确定信仰程度的教会，而是更多的从个体的自主性上去直面上帝，人自己的俗世行为获得了某种神性，把劳动不再视为获得生存必须品的简单过程，而是视为一种以不断地完善和精益求精的履行对上帝的天职的过程。人是社会的动物，除了直接面对上帝，总还是需要在人群中生活，全新的，拥有了入世禁欲主义的内在驱动力的个人，以更好的履行天职为动力而形成的新的结构组织，就拥有了不断的自更新自加速的理性化的能力，从而形成了现代资本主义精神。 现代资本主义的产生并不是理性设计的产物，而是具有一定的偶然性。新教伦理的形成是人们为了追求信仰世界的得救，其对现代资本主义形态的影响，不是目的性的，而是具有偶然性的。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之间并不是孪生兄弟或者承继对应的关系，现代资本主义并不是一种单纯的经济模式或者生产模式，它是一种全新的文明形式，它是一个拥有大量复杂零部件的系统。造成它现如今如此这般形态的原因是众多的，唯有对这些原因做尽量全面的思考，才有可能更加接近整个系统形态的真相。当这个有着入世禁欲主义观念的行动系统的自我更新和自我完善的过程中，工具理性不断坐大，崇高的丧失，价值理念的碎片化，带来了整个系统的庸俗化，韦伯的焦虑，是人们对于现代性带来的诸多弊端的焦虑，而且整个系统依然在以韦伯为之焦虑的方向自我加速，包括焦虑本身的自我加速，这甚至无从缓解，解决的方案，可能依然是韦伯式的，不可能以单一原因的改变而改变整体，而是需要尽量多的考察多重因素的复杂作用原理。 “朝九晚五”，“旋转七日”这一类对日复一日的工作带来的虚无感的抱怨，意义缺失，让生活变成了苟且，意义要到诗和远方去寻找。可是你要是真信了畅销书说的背包走几年，你要去西藏，日子未必有改善，因为对于多数人来说，你还是得在背包西藏一类的远方后，重新回到苟且中生活。 再比如实体书店，实体书店不光是卖书，那里有就着几本书造就的特殊的情境，那种特殊性是属于你自己的意义。而效率物流一类的网络平台书店，抹平了这种特殊性，变成了只是一次纯粹的交易。 当工具理性越来越霸道的用自己的效率逻辑吞噬人们生活的特殊性，人们获得个体生存意义所依赖的特殊性也就只能是日渐萎缩。韦伯在提科层体制时也深深的认识到，它带来长期的稳态，但也同时带来了长久的平凡平淡平庸。现代性给个体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同时，也给个体前所未有的束缚。给了个体看上去充分的选择，但也同时给了个体为数不多的可供选择的对象。海德格尔式的倾听大地的呼唤一类的回溯很诗意，可，我们毕竟是已经现代性了，在这个事实里，回溯，不太现实。人们需要新的世界观来配套这个新世界。以便，找回失落的意义。 本文首发于个人公众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