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门是唐大明宫的正南门，北与含元殿相呼应，构成大明宫的中轴线，它不仅是唐朝皇帝出入宫城的主要通道，也是举行登基、改元、宣布大赦等重要活动的政治场所，有“盛唐第一门”之称。2018年1月8日，法国总统马克龙访华首站选择了古城西安，在游览了兵马俑、大雁塔、大清真寺之后，他来到极具象征意味的大明宫丹凤门遗址博物馆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演讲，笔者有幸与近千名听众，亲临现场聆听，感受颇深。 马克龙总统的演讲生动风趣、内容丰富，他由刚刚参观过的临潼兵马俑，讲到了孙子兵法；他从唐朝诗人王勃的名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讲到了司汤达《红与黑》的翻译与法国汉学家的研究；他从丝绸之路讲到了“一带一路”，以及各国文化的交流与商业的合作；他由法国的浪漫、法语的重要，讲到了信息技术、人工智能，他还深情追述了百年前一战时期华工对法国的贡献。演讲的后半部分，他分享了有关智慧、公平、平衡三个关键词的见解。 智慧讲的是人类对世界的理解与认识，认识表象背后的真实世界需要智慧；平衡则主要是世界的和平与安宁，国与国之间、东方与西方之间都需要平衡。而作为法律人，笔者更关心的是“公平”。法国是《人权宣言》与启蒙运动的诞生地，是现代人权与法治思想汇聚的国度，作为总统的马克龙谈“公平”的价值，自然不令人意外。然而，回应着时代议题，马克龙对公平问题又赋予了诸多新的内涵，他突出强调了“社会公平”，称中国通过扶贫减贫，致力于消除社会领域的不平等，法国也在做同样的事；他着重指出了教育的作用，认为教育在实现社会公平中具有重要意义。
西安是古代丝绸之路的起点，一带一路也是此访的重要议题，马克龙总统的演讲自然将丝绸之路作为重点。丝绸之路当然是商贸之路、文化之路，但除此之外，马克龙赋予了其公平、正义的价值，提出了“正义丝绸之路”这一极具启发性的概念，也就是说，中国、法国，亦或是丝绸之路的其他国家，都不应该只是满足于商贸、文化的交往，更应该着力构建起公平、正义的国际秩序。 马克龙还以很大的篇幅谈了全球气候变化与环境问题，他称除了2016年在巴黎签署的气候变化协定外，包括法国宪法委员会的法官、法学家们已经草拟了另外一份国际法律，意在使各国在气候与环境问题上担负应有责任，并将在晚些时候提交给联合国。由于中国积极支持了防止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履行了在节能减排、环境保护方面的国际责任，并参与了气候变化、环境保护的国际法律规则的制定，马克龙表达了他的赞赏与谢意。 对于国际法律或规则，马克龙总统并不讳言一个中国人由来已久的认识：西方主导的国际规则充满了偏见和非正义。然而，在他看来，尽管各国的理解不同，但不是要立刻推翻现有的规则，我们一方面要历史地理解国际法律规则，另一方面，也要运用今天的智慧，去创造更为公平、合理的法律规则体系。这一设想，实际上正是体现了马克龙多边主义的国际关系思维，让所有的国家都能参与国际规则的建立，打破国家间权利的不平等。这一主张，正符合中国一直坚持的外交政策，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恰恰有助于维护多边主义、推动世界多极化，这也正是法国积极响应并参与一带一路的缘由。 谈论到全球气候变化问题，以及后来的朝核、反恐等重大问题时，马克龙提及并肯定了习近平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命题，希望中国与法国一道发挥大国应有的作用，维系世界的和平与安宁。的确，在全球化全面推进、各国经贸文化深度交融的当下，人类正在成为一个紧密联系的“命运共同体”，我们虽然分处不同国家、民族或地域，却共享一片苍穹，共有一个星球，无论是气候变化、全球变暖，还是核武威胁、恐怖主义，受损的都将是全人类的利益。各国一同努力，消除各种威胁，促进和平与安全，维护的也是整个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福祉。 曾经研究哲学的马克龙总统，其讲演结构清晰、逻辑严密，却又妙语迭出、颇接地气，如他对“腊月”、春节的解释；对汉字“聪”字聪明与听力、沟通的两种解释，既有对中国文化的深切理解，又充满着指向现实的新意，不时引来大家会心的笑声。此外，在整个演讲中，他还不时加入沿途个人见闻感受，虽然让现场同声翻译倍感压力，但却令听众们觉得甚为亲切。其中尤其有两段插曲，颇值得体味。 他谈到刚刚参观的兵马俑，令他印象深刻的，不仅是阵容的壮观，还有每个兵俑都神态各异。由此，他不只谈到正义的战争，士兵对国家民族的贡献，更延伸开来：中国作为一个大国的强大，不只在于军事，或者是工业，而是构成十三亿的每一个中国人，是他们每个人的自由思想、自由创造，才构成了中国真正的强大。 中国的国宝大熊猫，深受法国人喜爱，马克龙总统自然也不例外。马克龙谈到，在他访华之前，在法国圣艾尼昂市博瓦勒野生动物园的大熊猫刚刚生产，马克龙和家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吉祥的兆头，熊猫宝宝被取名“圆梦”。这个名字，既寓意着马克龙总统访华之行能取得圆满成功，更寄托着法国与中国，以及所有爱好和平、追寻正义的人们对美好世界的梦想，我们期待着这一愿景的实现。
《我在丹凤门听马克龙演讲》 原刊《法治周末》2018年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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